当地人给我的第一印象是山吃海喝。仅六七个帮忙人商量事情的家宴,就造下去10瓶“林河”。
我也曾问过攒钱建房的问题。人们说,房子盖得再好,一场大水就没影了,吃到肚里才是自己的。
还有人对我说,用自己的钱吃喝不算本事,能借钱吃喝才是能耐。烂账再多,一场大水过来就全抵销了。
尽管,黄河已是很多年没有决溢成灾了;尽管,经济的发展已使很多地方的农民走上了富裕之路。然而,黄淮平原的百姓遭受的过多灾难,使他们感知痛苦的神经比任何一地的民众都敏感,从而积淀成坚信眼前幸福最真实的地域性格。
肆虐洪水的一次次毁灭居然让一方百姓放弃了对生活的追求和对财富的积累,这让我对黄河产生了深深的恐惧。
走过铁桥,回到河南的土地上,我迎着大坝走向中流砥柱。
中流砥柱
砥柱是大坝下游激流中屹立的一个高阔丈余、状如雄狮踏浪的石礁。正是大坝的蓄水季节,温顺的清流缓缓滑过砥柱的躯体,不曾激起些许浪花。让人不可思议“中流砥柱”这个成语的产生。
然而,我却庆幸自己曾看到过大坝泄洪时那种雷霆万钧的气势。
那是1985年夏天,我到三门峡大坝参观时,正赶上汛期泄洪。离大坝还很远,万马奔腾般的喧嚣就已经开始敲击耳膜。随着大坝的临近,这种敲击也越来越重。走上大坝,便感觉到脚下的战栗。前行了二三百米,胆小的人便不敢再走,依靠在大坝西端的护墙上欣赏满峡谷水雾上的虹霓。那时的我正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年龄,与一位青年朋友一道,找一处路径走到洪流的近处。
那是一种怎样的壮美啊!褐黄的浪涛如浓烟翻腾,如怪莽狂舞;满耳涛声如春雷行云,如巨石滚河;滞重的河水沸腾般蒸发着黏腻的雾霭,在蓝天丽日中升华成七彩的诗篇。那是我平生第一次品味眩晕感觉腿软知道什么是惊骇,在颤动的天颤动的地颤动的大坝颤动的黄河上,人的意志力小得还不如一粒雾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