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是地球上少数保持着未被开发状态的地方。它们可能隐藏在Google Earth都没有标记的热带雨林、宏伟的冰川或是高山深涧底部，只有极富经验的探险者才有机会进入。英国摄影师Robbie Shone正是其中的佼佼者，他不仅穿梭于全球最奇特壮丽的洞穴中，还将隐秘的地下世界呈现在世人面前。《旅行家》记者独家专访Robbie Shone，一起来看下他的疯狂探险！
当融水沿着裂缝流入冰川内部，会产生冰内消融，形成冰漏斗、冰井、冰隧道和冰洞。探索冰洞，不仅要抵抗低温，由于冰川是移动的，还有崩塌的危险。图中为探险者跨越Gorner Glacier（戈尔内冰川）的冰水池。
墨西哥的Cueva de Villa Luz（光明洞）是有毒的洞穴，空气和水流中都是硫化氢，要戴防毒面具进入；但面罩无法阻止一氧化碳渗入，探洞者只能短暂停留。神奇的是，在这种毒气环境中洞内存在着大量的生物。
在洞穴中宿营通常是荒唐的，但在气候炎热或雨林区也是可能的。相比茂密的森林，洞底更安静，湿度、温度更适合，还可避免危险的动物袭击。图为探险队在武隆地区的三王洞中宿营。
探洞，走进未知的黑暗中
重庆武隆位于乌江流域，两岸是千余米高的山地，经年的流水将深厚的石灰岩地层侵蚀得千疮百孔，形成一处处落水洞、溶洞、天坑、竖井、地缝……相比以秀丽群峰著称的桂林，武隆的喀斯特在地下蔓延、生长。掩映在原始森林和万丈绝壁间的是二王洞、桃源洞、打函洞等地洞；除了大面积的石笋、石柱，还有错综复杂的暗河，至今人迹罕至。直到由15名专家组成的红玫瑰探险队进入，天坑内部的影像才呈现在世人面前。
随队出发的Robbie Shone，正是世界上最好的洞穴摄影师之一。当他们第一次进入二王洞口，就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这个山洞如此之大，以至于形成了自己的天气系统，当你下降时会被周围飘浮的薄云笼罩着，非常惊艳！如果站在洞内大喊，5~6秒后会传出巨大的回声，让人震撼！”Robbie说。当高山以壮观的美景和令人兴奋的自由向攀登者屈服时，地下洞穴由于它的封闭和隐藏性，显得沉默寡言。
作为职业洞穴探险家，这只是Robbie众多旅行中的一次。在无人出没的洞穴中，他和队友正在用另一种方式了解我们存在的世界：在奥地利的阿尔卑斯山中，他们进入世界上最大的冰洞威尔特，欣赏由于季节变化而千姿百态的冰柱；在Grotta Cassone洞，他们走进1792年埃特纳火山爆发遗留下的岩浆管道，抚摸黑色的玄武岩上留下的运动波纹；在委内瑞拉，跟随科学家进入偏远的桌山洞穴，提取可以制作抗生素的独特细菌；在婆罗洲的巨型洞群里，观察被大片热带雨林滋养的奇特动植物。对他来说，“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刻眼前会发生什么，这就是探险最棒的部分！”
可能有52种方式丢掉小命
Robbie回忆第一次进入洞穴，是在19岁那年。当时他正在谢菲尔德大学攻读艺术和摄影，在朋友的怂恿下参加了约克谷的单绳速降。正是那次，为他打开了地底世界的大门：“瀑布在耳边震耳欲聋的咆哮，我和队友根本无法听清对方说什么。你进入了一个危险的、让人害怕又无比兴奋的世界，所有的感官都被调动起来了！”Robbie简直痴迷于这种感受，不仅加入了洞穴俱乐部，几乎每个周末都是在探洞中度过。
与地洞中神秘的奇观相伴的，是这种活动巨大的危险性。在探险小说《Blind Descent（盲降）》中，作者甚至总结出52种可能在洞穴里丧命的方式。比如，可能会在地下河中溺死；由于一些洞穴底部的水池释放二氧化碳和二氧化硫，可能会吸入毒气；如果你站在水潭中，恰好有闪电击中洞外的地面，电流会不断下导，可能触电身亡。也可能被坠落的碎石砸到，或是速降中摔得粉身碎骨……穿戴好所有装备后，探险者还要在脑海中不断默记安全要点，“洞穴探险是不容出错的，在命悬一线的岩壁上的任何失误，都可能让你成为自己的掘墓人。”
和极端的自然环境相比，另一种威力更大、更隐蔽的危险是恐惧。尽管有些人对黑暗和深度有着良好的忍耐度，但当它超过可承受的限度，很可能触发隐藏的幽闭恐惧症。大脑会告诉你：这里非常危险，必须逃离！严重时，可能会让探险者精神崩溃。在云南的苗坑探险中，Robbie就真实地体会过。当时下降的竖井几乎是封闭的，深度超过了1公里：“在人们想象中，在洞穴里下降并不可怕，因为你看不到下面的高度。但当你身陷在四周的黑暗里，是另一种恐惧。”无论是攀爬带来的体能消耗、幽闭空间中的恐惧、洞窟中可能存在的不明生物，还是地下河在窄道中如洪水般咆哮……洞穴探险，都是一种对技术和勇气要求极高的运动。
把神奇的景象带回地面
如果说地球上有些地方，人们对它的所知甚至比对太空还少，洞穴就是其中的一种。这个隐秘的地下世界，只有经验最丰富的探险者才能抵达。学艺术出身的Robbie除了和其他人一样期待新的发现，更希望利用摄影技术把这些神奇的景象带回地面。
无疑，这让他的探险更加困难：不得不背着所有器械，穿越世界上最漫长的通道、最深的竖井；有时，还要悬挂在200米的高空中取景。每一次拍摄，都需要耐心、精确的计算和勇气。最大的考验，来自洞内阴暗的光线：“LED灯，蜡烛，手电筒，镁闪粉……所有你能列举出来的光源我都用过。每一种会有不同的光效，必须配合拍摄的场景来选择。”比如在中国的云梯大厅，Robbie在巨大的空间内设置许多点，利用一次性闪光灯装上镁粉和织物去点亮。在法国的Gouffre Berge，则是把闪光灯插到水下，去照射环礁湖幽灵般诡异的蓝绿色。由于山洞中有很强的共鸣，一切沟通都要通过对讲机完成。
尽管这样，拍摄也只能做到还原场景；如何让一张照片超越记录功能，实现艺术的美感有很大难度。幸运的是，早在1757年，哲学家Edmund Burke就在关于崇高和美丽的讨论中，揭示了一个奥秘：“当你想营造力量的氛围，除了最强的光，还要有精心设计的黑暗”。Robbie正是受到这种启发，开始尝试和黑暗联盟，而不是把它当做敌人。在他的摄影作品中，以巧妙的镜头语言暗示洞穴的体积，而非将其完整地暴露；以光影反映它们的深度，取代直白地呈现。这样做，让观众看到比现场目击更震撼的效果。
洞穴，像一个封闭的时间胶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