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治周末记者 仇飞
“玩手机享收益”“动动手指试用软件就能赚钱”……北京某高校的大三学生张楠，无意间在朋友圈看到一则试玩类软件的广告，声称只需下载几款APP就能实现月入数万元。
真有这种不需要任何“本金”就能“躺着赚钱”的好事吗？
挣得多得靠“拉人头”
9月25日，张楠安装了一款名为“试客小兵”的试玩软件。
“打开‘试客小兵’点击进入‘开始赚钱’后，系统会自动更新出用户可以进行试玩的APP名单，每个APP都有一定的份数，采用先到先得的方式，同一APP每个用户只能下载一次。在名单中领到任务后，按照网页提示复制系统推荐的关键词，并在App Store中搜索找到相应排位的APP下载，让其运行5分钟，就能得到两元的奖励了。”张楠向法治周末记者介绍“试客小兵”极易上手的操作方式，在他看来，“完成任务后把相应的APP删除卸载并不影响奖励的取得”，是试玩类软件最大的特点。
法治周末记者注意到，类似于“试客小兵”这类的试玩软件有很多，运作模式也都如出一辙，即向用户推荐下载任务，用户安装相应软件后即支付几元的奖励。
“本来以为，每个任务有几元的奖励，积少成多也是一笔可观的收入，但我玩了一两天后发现，单纯靠下载软件，最多一天也就能挣十几块钱，而且玩的时间越久挣得越少，因为虽然‘试玩小兵’每天都会更新APP类别和份数，但是很多APP都是重复的。那些收入多的都是靠邀请好友得来的。”张楠说，在“试客小兵”试玩3天，他自己通过下载APP挣了十几元，邀请了一位好友就挣了8元，“我邀请的好友完成一个任务会给我1元”。
法治周末记者也在“试客小兵”常见问题的解答中注意到，其中一项“教你变土豪”就写明“试玩应用有限，但邀请好友没有限制，收入排行榜的用户大多是通过邀请好友赚取的”。
“这种规则的设定是为了增加用户量，尽管存在‘拉人头’，但因为只有两级，并未形成‘金字塔’模式，也没有要求被邀请的好友交钱，所以不能认定为是传销。”北京华讯律师事务所主任张韬律师对法治周末记者分析道。
利用ASO优化刷榜
值得注意的是，“试客小兵”每天都会更新APP，即使存在相同的APP，“试客小兵”给出找到该APP的提示语也不同。
例如，同样是下载“易到”软件，在“试客小兵”发布任务时的操作指示就不同：一种是“长按拷贝关键词‘滴滴’在App Store搜索，找到该图标在第4名左右”；另一种则是“长按拷贝关键词‘出行’在App Store搜索，找到该图标在第2名左右”。
那么，为什么让用户完成任务不是直接在App Store里搜索该APP的名称完成下载，而是要求用户使用别的关键词搜索并找到对应排位的APP下载呢？
“这是为了增加要推广的APP在相应关键词搜索排列下的下载量，从而提高其排位名次，之所以使用别的关键词也会出现APP的名称，是使用了一种苹果应用商店优化技术。”互联网行业观察人士天翔剑客告诉法治周末记者。
苹果应用商店优化技术(App Store Optimization)简称ASO，是利用苹果App Store检索规则和排名规则，让APP更容易被用户搜索到的推广技术。
“检索规则一般是热词覆盖，即按照APP的标题、关键词、开发商名称等权重，搜索某一关键词时就会出现匹配度较高的APP；排名规则则是依照某一特定关键词下的搜索量、下载量、激活量、评论数等，按照由高到低的顺序排列APP。”天翔剑客告诉法治周末记者，试玩类软件设置的这种找APP的方式实际上就是利用ASO刷榜，常见的手段是买下竞争对手的品牌名称或热门APP用语作为搜索关键词，使得在搜索该关键词时也会显示出所要推广的APP，再通过增加下载量等方式让该APP在这一关键词下的排名靠前。
利润高达90%
法治周末记者在“试客小兵”的官方资料中看到这样的介绍：“试客是业内最具影响力的ASO流量分发渠道，服务过的公司超过1000家，拥有上千次的冲榜经验，用最低的成本帮助合作伙伴的APP在App Store里做到最大的曝光率，最大化的获得高质量的自然流量……”
那么，使用“试客小兵”推广APP的费用需要多少呢？记者致电“试客小兵”微信公众号的客服电话，但显示该电话已经暂停服务，而在其微信公众号上联系客服，也无人回应。
记者也试图联系“试客小兵”任务栏中推广APP的运营方易到、沪江英语等企业了解情况，但截至记者发稿时尚未收到回复。
“一般而言，APP运营商需要向试玩类软件交纳刷榜费用、成单量费用(按注册、安装收费)等，而试玩类软件针对不同类APP的收费标准也是不一样的，一般金融类APP的收费为一次下载注册50元，而游戏类APP为七八元，用户通过试玩类软件完成一次APP下载任务则通常会得到2元至3.5元不等的奖励。”天翔剑客向法治周末记者算了一笔账，减去向试玩类软件用户支付的奖励和其他技术成本，基本上试玩类软件推广一个APP就能获得高达90%的利润。
游击式存在
如此看来，从某种程度上说，试玩类软件是种能实现“共赢”的存在：对于被其服务的APP运营商来说，与试玩类软件合作推广的费用，相比于自行推广所要耗费的成本低得多；对于试玩类软件的用户来说，完成任务就能获得奖励；而对于试玩类软件本身来说，也存在巨大的盈利空间。
唯一对试玩类软件存在“戒备”的市场参与者，恐怕是提供APP下载渠道的App Store，这从试玩类软件的安装过程中可见一斑。
法治周末记者体验“试兵小客”“试玩团”等多个试玩类软件发现，此类软件本身的下载方式似乎“不太正常”——从“试兵小客”的官方微信选择“下载小兵”后，进入的并不是App Store的界面，而是通过浏览器外链的形式要求用户下载并安装证书，下载证书后在苹果手机上就会出现“未受信任的企业级开发者”字样，只有用户选择“信任”后才能安装该APP；而在“试玩团”的官方微信中选择“安装试玩团”后，尽管会进入App Store的界面，提供下载的APP名称却是“试尚团”，并提示“这是您的试玩专用守护”。
这类试玩软件的运行也与通常的APP有差别，运行打开此类软件后，通常只显示有一个可供点击的选项，进入后并不是直接显示下载任务，而是会跳转进入浏览器，在浏览器中显示任务列表、我的信息等内容。
“对于这种要求用户‘信任’的安装包文件式软件，苹果官方一直在封杀。而更换名字完成下载及跳转浏览器后显示信息的做法，也是为了躲过苹果公司的打击。”天翔剑客提到。
法治周末记者注意到，苹果公司一直在遏制刷榜乱象。例如，今年5月App Store免费榜和付费榜排名出现了罕见的大震荡，有超过50款应用排名出现大幅下滑，苹果公司随即对多款应用下架处理，并修改检索排列算法。
暗藏法律风险
“刷榜本质是一种以完成特定任务获得报酬的劳务行为，从表面看，这似乎是参与者与商家互利互惠，但实际上容易造成了APP软件开发商之间的恶性竞争。如果这种现象蔓延，会使App Store等应用程序下载平台不能客观判断APP软件真实的下载使用数量，导致软件排行的不公平，一定程度上助长一些商家投机取巧的心理。”张韬认为，刷榜行为涉嫌违反反不正当竞争法，属于对其他诚信守法的经营者的不正当竞争。
法治周末记者注意到，一些试玩类任务只需下载安装APP打开即可，无需真正使用该APP，但也有一些任务是要求在该APP注册并完成相关要求才能获得奖励的。
“只要使用APP提交了私密的个人信息，就存在被泄露的风险，尤其是那些技术手段还不完善就硬推广的APP。”南京信息工程大学计算机与软件学院网络安全专家沈剑认为，用户的数据一旦被泄露，通过大数据分析或云端分析，用户的位置信息、投资信息甚至行为模式等都会被掌握。
在沈剑看来，用户下载APP后就删除，往往造成用户也不清楚个人信息是通过哪个APP泄露出去的，对此造成的损失也可能面临投诉无门、维权无果的境地，“为了几元钱，导致个人信息存在被泄露的风险，这样的交易还是不做为好”。
